【竹馬】那年夏天
[ask點文]
夏天是一個戀愛的季節，蹺課，學生，成員客串/希望可以感覺清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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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葉雅紀的模樣和二宮和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。
學期才開始沒多久，就聽說班上來了個新同學，原先比他們長一個學年，因為生了場大病，有將近半年的時間臥病在床。康復後跟不上同年的進度，校方與家長討論後決定轉而往下到一年級的班級，於是進入了二宮所在的班。
那樣的形容，二宮以為對方會皮膚慘白、骨瘦如柴、一臉陰鬱…總之看起來身體很不好的樣子。當老師帶著人上台時，那有些靦腆卻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臉，令二宮看傻了眼。原本屬於籃球部的相葉，雖然瘦了些，但是個子高挑，出院後也維持著戶外運動的習慣，膚色甚至比二宮黑了兩個色號，真要比起來，不愛出門的二宮看起來還更加病懨懨。
相葉的出現很快吸引了全班同學的目光，他會對每個人笑，露出可愛的小虎牙，扁扁的嗓音和笑聲讓人難忘。然而二宮很快就注意到，同學們太過熱情的態度似乎令相葉有些為難，對談總是很快便結束，那剛有些僵硬的笑臉，時不時閃過一絲憂慮。
從來沒有這麼在意過一個人，二宮自己都覺得奇怪。也或許因為他在班上沒有其他可以關注的事情。
「潤君的便當看起來好好吃喔…」二宮趴在桌上，看著松本配菜豐富的便當。
「你媽媽煮的咖哩也很好吃啊，不然交換？」松本將自己的便當推到二宮面前，並順手開了二宮裝著咖哩的保溫瓶。
二宮愉快地吃起松本的便當，一邊將自己不吃的菜丟到已經被松本倒進白飯的咖哩裡。松本嘴上唸著這麼多東西不吃就不要換，還是替二宮將那些菜給吃了下去。
松本潤是二宮的國中同學，兩人升上同所高中後不在一個班，二宮經常利用下課與午休時間去找松本，而松本的同班同學也對於二宮在午餐時間出現已經見怪不怪。
「你啊，快去交個朋友啦！」松本好幾次這樣說。
「我有潤君就夠了。」二宮也總是這樣回答。
便當還吃不到一半，二宮瞄見窗外有個孰悉的身影走過，他猛地起身，差點弄翻了便當。他將頭探出窗外，看著那漸遠的高瘦背影。
「怎麼了？」松本雙手護著便當，一臉疑惑問道。
「沒事。」二宮回到座位上，「只是看到認識的人。」
第二天午休時間，二宮沒有立刻帶著便當去找松本，而是坐在位置上，偷偷瞄向右後方正坐著發呆的相葉。發呆了好一會兒，班上的同學都開始吃起便當，相葉才拎著便當袋起身，往教室外走去。
二宮抱著自己的便當盒，輕手輕腳地跟了上去。相葉走路的速度很快，二宮必須小跑步才能跟上，他跟著相葉下到一樓，朝體育館旁的大樹走去。相葉在樹下坐了下來，二宮一時找不到遮蔽，正東張西望著，就與轉過身的相葉對上視線。
「二宮くん？」這是相葉第一次喊他的名字，也是兩人第一次對談。
「呃…午安。」二宮不知所措到了極點，壓根沒想過跟著相葉的理由為何，「今天天氣很好，想在外面吃午餐。」
相葉露出可愛的小虎牙笑了笑，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，示意二宮坐下。二宮難為情地上前，努力擺出自然的態度。
「相葉くん的便當好大喔。」二宮看著那雙層便當不禁讚嘆，相葉將便當盒打開後，裡頭的內容物更是驚人，一大和炒麵與一大盒白飯，上頭鋪滿了配菜與滿滿的炸雞塊，「為什麼卻這麼瘦？」
「媽媽也常這樣說。」相葉將一整塊炸雞往嘴裡塞，一邊咀嚼一邊露出幸福的笑容。
－－原來，他真正笑起來是這個樣子啊。
相葉的話語很跳躍，有時會令人搞不清楚究竟想表達什麼，當對相葉擺出困惑的神情，他便會立刻道歉，然後沉默不語。二宮漸漸掌握了與相葉談話的節奏，無須太過在意對話有沒有在同一條線上，他們各自拋話題，偶爾接上對方的話，有時完全沒討論到同一件事，倒也聊得起勁。
他們在鈴聲一響起時眼神交會，帶著便當一同到樹下用餐。遇上下雨的日子，便坐在往頂樓的樓梯間，聽著雨聲配飯。即使一句話也不說，只是聽著彼此的呼吸，就覺得安心。
－－如此不可思議。
※
「你交到朋友了嗎？」松本嚥下一大口飯後問道。
「欸？唔…大概吧。」吃飯吃到神遊的二宮，大夢初醒般。
「那、我來猜猜看，你的那位朋友今天請假沒來嗎？」松本笑道，「不然今天怎麼會來找我，沒去樹下約會？」
「啊！你跟蹤我！」二宮故意雙手捧頰，一臉驚恐。
「我幹嘛跟蹤你？前天我送東西去學生會，碰巧看到罷了。」松本擺了個死魚眼。
「說到學生會，學期末要選新的一屆學生會長了。你之後還會繼續待在學生會嗎？」
松本是學生會的一員，學生會按照慣例在下學期人員重整時才會招募一年級學生加入，但松本學業與活動完美兼顧的學生會長櫻井翔激起了熱情，積極地主動要求加入，破例成為最年下的學生會幹部。
「最多待到下學期。升上高二之後，課業會變得更重。」
見松本已經考慮到升學的事，八成也是受資優生櫻井的影響。二宮默默將便當吃完，滿腦子想的都是因為感冒請假的那個人。
算是朋友嗎？
二宮仔細想了想，朋友的定義是什麼？
可以毫無顧忌地開玩笑，想到什麼聊什麼；有好吃的好玩的、會想與對方分享；遇到麻煩了，會與對方一起解決；半夜接到來自對方的電話也不會厭煩，願意花一整個晚上聽對方的煩惱；當那人不在自己身邊，偶爾會想起對方。
他想了很多很多應該可以被稱為是朋友的互動，又努力回想，能夠這樣的對象除了家人，還真數不出幾個人。
『你對朋友的定義太狹隘了。』松本曾經這樣說。
就連松本算不算是他的朋友，二宮都認真思考了好一段時間，直到對方蹙起眉說『我們就是朋友啦！』後塞了他最喜歡的奶油麵包到他嘴裡，他才笑笑地說松本是他的第一個朋友。
但是與相葉在一起不過一個月的時間，二宮就認為對方是可以被稱為朋友的存在。
－－究竟是為什麼呢？
太過想見對方，二宮主動向老師提起要替相葉送作業，詢問到了相葉家的地址，放學後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找路。
聽說相葉家開中華餐館，並不難找，二宮卻在同個地方兜了好幾個圈子都沒能找到，正打算放棄一個人的自我挑戰，打算向路邊小雜貨店裡那個看起來快睡著的年輕店員問路時，聽到了啞啞的一聲「啊」。
二宮回過頭發現自己要找的人就站在他身後，牽著一隻看不出品種的狗，看起來精神挺好的樣子。
「ニノ怎麼會來這裡？」相葉朝二宮走去，穿著件圖案很誇張的上衣，二宮不禁懷疑在公開場合穿著這種圖案到處走是否會被警察抓走。
「幫你送作業和筆記。」二宮將紙袋拎到相葉面前，「你沒事了嗎？」
相葉驚呼了一聲後接過紙袋，非常興奮地說還是頭一次有人給自己送作業，要把這天當作紀念日，立刻被二宮笑著拍了頭。
「只是小感冒，媽媽太緊張就幫我請假了。」
相葉說完話吸了吸鼻子，接著開始翻找口袋，翻了半天似乎找不到想要的東西，二宮從書包裡掏了張面紙遞給對方，相葉一見便驚喜地接過。
「ニノ真好，不用說也知道我要什麼。」相葉擦掉快流出來的鼻水，鼻子都紅了，「接下來有什麼計畫嗎？」
「沒有，我要直接回家。」
「都到這裡了，不如來我家吧！」
相葉家在餐廳的後方，家人都在餐廳忙碌，相葉讓二宮在房間裡等待後，便放著二宮一個人說要去廚房拿點心。
二宮獨自待在相葉的房裡莫名有些緊張，坐在地板上東張西望。放著大布偶的單人床、漫畫比課本還多的書櫃、牆上貼著當時流行的寫真女星海報，與一般這個年紀的少年無異。房間裡有一種氣味，二宮形容不出是怎樣的氣味，好聞、或不好聞？他只知道那是相葉的味道。
二宮走向那張單人床，慢慢坐在床沿，想像相葉躺在上頭的模樣。睡像肯定很差吧！每次午休都見相葉張著嘴睡，口水都要流出來。二宮靠近床頭，果然看見有口水的印子。
「ニノ？」
差點趴上床的二宮嚇了一跳，呈現進退兩難的尷尬姿勢。
「你想睡嗎？」相葉似乎不太在意有人爬上自己的床，依舊滿面笑容，「可以唷！我的床借你。」
「不，我沒有要睡，只是⋯」
「那、來吃點心吧！我們家的春捲和杏仁豆腐很好吃喔！」
後來二宮在相葉的熱情邀約下還是躺上了那張床，原以為只會躺片刻，沒想到待二宮清醒時，外頭的天已經黑了。
「啊！」二宮幾乎從床上跳起來，「對不起，我真的睡著了。」
相葉正坐在書桌前與作業奮鬥，聽見二宮的聲音，趕緊起身將二宮壓回床上。
「沒關係，媽媽已經幫你打電話回家了，你今天就住下來吧！」
「欸？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電話？」
「有通訊錄啊。」相葉忍不住笑出來，「ニノ意外的有點呆耶！」
與相葉一家共進了晚餐，被硬拉著和相葉一起洗了澡，擠在同一張床十分鐘後還是決定另外在地板舖了床。
－－毫無疑問的，是朋友吧。
下午小睡過以致睡不太著，二宮躺在地舖上，看著側躺在床上、睡臉與自己想像中一模一樣的相葉。
－－為什麼…總覺得不只是這樣……
※
老位置被搶先了。二宮與相葉拎著便當袋，遠遠看見大樹下有對正濃情密意互餵便當的小情侶。
「怎麼辦？」相葉轉頭問二宮，「去樓梯間嗎？」
「都下來了，還要爬樓梯好累。」懶人二宮立刻回絕，「不如出去吃吧！」
「咦？你是說校外？可以嗎？」相葉雖然不放心地問，眼睛裡卻已經閃耀出孩子般的興奮光芒。
「不要被發現就可以了。」
他們偷偷摸摸地來到學校後方較矮的圍牆，踩著垃圾箱爬出校外。頭一次在午休時間外出，兩人既緊張又興奮，被路人側目時，才意識到自己穿著校服，趕緊壓低音量討論有無適合野餐的地方。
「我知道一個地方，很近喔！就是要稍微爬點坡。」相葉體貼地提醒二宮。
「都出來了，無所謂啦。」二宮也不是真那麼懶。
跟著相葉的腳步，兩人走往學校後方的小山坡，二宮一直以為那兒沒有路，在相葉的帶領下，才知道有條不顯眼、還算容易行走的小徑。路途十分安靜，除了偶爾從校園那兒聽到的聲音，僅有幾聲鳥叫。
走了大約十五分鐘，兩人終於來到山頂，相葉拉著二宮往來時的方向看去，能夠俯瞰整個校園。
「在可以回來上學之前，我常常一個人跑來學校附近，但是不敢進去學校，就發現了這裡。」相葉又拉著二宮到後方的平地坐下，頭一次說起復校之前的事，「那時候，真的很害怕，好不容易才稍微和班上的同學混熟，卻無法回到原來的班級，和新同學相處得來嗎？會不會被嘲笑？還會不會又突然生病？」
二宮坐在一旁靜靜聆聽，他以為相葉會說著說著哭起來，相葉卻只猛吸了一下鼻子，接著把便當打開。
「啊！又是小番茄，就說我不想在便當裡放小番茄了嘛！」相葉夾起小番茄，一臉不滿，「媽總說這樣便當比較好看，我又不是女生，哪在乎便當的配色。」
「哈哈哈，你不喜歡番茄喔？」二宮說著打開自己的便當盒，是兩個特大號的飯糰。
「因為，不是會那樣嗎？咬下去的時候會〝噗滋－〞地噴出汁，那樣在女孩子面前不好看嘛！」相葉對著二宮一臉認真地說道。
「竟然是因為女生喔？」二宮挑起眉，「相葉くん交過女朋友嗎？」
相葉稍稍沉默了幾秒，視線轉向遠方。
「有喔，」相葉以筷子戳弄著碗裡的炒飯，好幾粒撒了出來，二宮實在很想抓住相葉的手要他別戳了，「但是生病之後，就分手了。一定的嘛！這麼久見不到面。」
「喔…」二宮不知該如何回應，於是埋頭繼續吃便當。
明明是自己提的問題，卻把自己搞得又悶又煩躁。
「但是，已經無所謂了。」相葉突然伸手摟住二宮，猛拍二宮的肩膀，「我現在有ニノ了。」
「…我們現在聊的是女朋友的話題吧？」
「嘿嘿，看招！」相葉突然咬下一顆番茄，噴了二宮一臉。
「啊！你髒死了！」二宮抹掉臉上的番茄汁，伸手往相葉臉上沾，兩人抱著便當盒在山坡上追打笑鬧，聽到遠方的鐘聲響起，才意識到午餐時間已經結束。
然而他們默契地一起選擇忽略，坐在草皮上繼續吃便當，模仿昨夜在節目裡看到的搞笑藝人，聊著無關緊要的小事。
夏天的風帶著暖意，相葉的襯衫幾乎濕透，全貼在了身上，頭髮也像剛洗過，令二宮忍不詢問對方是否趁他不注意偷偷跑去游泳。
「哪可能啊！不過，好想游泳，想去海邊。」相葉的汗水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，「想和ニノ一起去。」
悶悶的感覺漸漸消失了，風也似乎涼了起來。他們將空了的便當盒收回便當袋，又一次聽見鐘聲，卻沒有人提起要回學校。順其自然地翹了生平第一堂課，沒有理由，只是想和身邊的人多待一會兒。
相葉突然起身朝前走去，面對著寬廣的城市。
「一開始站在這裡，覺得自己好高、東京好小，但是多看幾次後，又覺得渺小的其實是自己。」相葉背對著二宮，說著好像很哲學的話，「看著這樣的風景，就會覺得自己的煩惱是那樣微不足道。」
二宮正要起身，相葉回頭對二宮一笑，又轉過頭，將雙手圍在嘴邊。
「か－ず－くん！」相葉對著城市大喊，「謝－謝－你！」
喊完後似乎自己不好意思起來，相葉遲遲沒有回頭，而是摀著自己的臉笑個不停。二宮跟上前走到相葉身邊，相葉才從自己的指縫瞄向二宮。
「很過癮喔，かずくん要不要試試？」就這麼順勢改變了稱呼。
二宮要相葉向後走，回到自己方才的位置坐下，相葉乖乖地抱著自己雙膝等待，一臉期待。
看著廣大的城市，二宮覺得有種奇妙的感覺湧入腦中，大概站在這兒，就算是笨蛋也能說出了不起的話吧。
在這麼大的城市裡，他們能夠遇見彼此，是累積了多少奇蹟呢？
「ま－さ－き－！」同樣是過去不曾用過的稱呼，意外地能夠輕鬆地喊出來，「ま－さ－き－くん！」
二宮回首，看見相葉依舊一臉期待，不知二宮接著會說什麼話。
－－有什麼，一直很想對他說的。
二宮深呼了一口氣，嘴角微微上揚。
－－不只是朋友…
「我喜歡你。」
相葉的笑臉像太陽、不，比太陽還要閃耀，臉上的汗水似乎夾雜著淚。
「我也是。」
那年夏天，他們牽起彼此的手，相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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